散文作品砍松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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砍松枝,寧海土話叫“刳松毛”。
刳松毛好像除了春天不刳,其他三季都行。春天松樹抽枝,含水分大,再加上它在生長,你去砍它,好像下不了手,對植物沒有起碼的仁慈,那柴也“不經燒”。春天就去摘松花,不等松花爆開,就去採摘。一爆開,花粉四散,就不宜採摘。
“ 溪頭臥剝蓮蓬”是我們兒時的理想境界,這樣的閒暇時光,我們很少享受。割兔草、割豬草、養牛、拔田草、砍柴,我們像大人般忙得不亦樂乎。我們大都是“大兒鋤豆溪東,中兒正織雞籠”的狀態。
夏天太熱,太陽曬得像要把皮揭去,一砍,汗水滴滴答答,把眼睛也迷了。柴草茂盛處,一不小心,踩到蛇,那魂靈也要嚇掉一半了。我們最喜歡秋冬季節砍松枝。
經過一夏,那松枝像吃了補品,一下子就從乾瘦的姑娘成了豐腴的少婦,長髮披肩。那松枝黑黑的,粗粗的。上山,是來砍柴,但我們不忘犒勞自己。春夏秋三季,好吃的野果不少。真的找不到吃的,採點嫩葉子嚼嚼。冬天的山很瘦,實在沒啥吃的,葉子黃的黃,落的落。可是有一次,我們愣是找到了吃的.,那就是松針蜜。開始我們還以爲是霧凇,一嘗,甜的。一人一枝,舔夠了松針蜜,纔去砍松枝。
不會爬樹時,我跟去撿松枝。站在柴草叢中,看哥哥姐姐嗖嗖幾下,就爬到了樹梢,從刀鞘裏拔出柴刀,啪一刀,就是一枝松枝。一刀一枝,乾淨利落,如囊中取物。沒幾下,松樹就像被剃了頭的小孩,只剩中間一撮毛。樹下就滿是松枝了。我的任務就是看見他們砍完,趕緊去把松枝撿起來,酷似學剃頭的徒弟,看見師傅剃完後,立馬掃地。他們砍完這枝樹,近旁的樹還能夠得着,就不再下來,把邊上的樹一拉,順勢跳了過去,又砍了起來。
看哥哥猴子般在樹上跳來跳去,我無限羨慕。這樣下去,說不定就會輕功。我到底什麼時候能上樹呢?哥哥姐姐說,你還小。等你大了,就輪到你了。
一顆老樹,很大,很高,大姐不敢爬上去,可是那個幹松枝實在是誘人。她做“矮肩”,我站在她肩膀上,姐姐一點點站起後,感覺手可摘星辰。我有點怕,大姐說沒事。叫我把柴刀拿出來砍。我低頭一看,這麼高,腿已經有點軟了。我抖抖索索一刀下去,松枝安然無恙。我的大拇指上都是血,森然可見骨頭。把大姐嚇壞了,趕緊跑回家。小的傷口,我們都是嚼一點草藥敷上即可,這次實在是有點嚴重。
沒幾年,哥哥讀高中、大學去了,大姐上班了。砍柴刳松毛就成了我和二姐的事。村子裏跟我們一樣大的小孩很多,上山都是成羣結隊的。可以一起玩,也相互有個照應。就像海邊的孩子,天生就會游泳。山裏的孩子天生就會爬樹。站在樹下觀摩多年,我也會爬。開始樹沒有枝椏,有點滑,就用雙腿夾緊,靠手臂和腿的力量往上,等有了枝椏,踩着一對對枝椏,也就不費力了。
會爬樹,就想省力,學着去跳樹,這株到那株,跳過去時,感覺最好。滿山都是孩子,猴子似跳來跳去,場景實在頗具觀賞性。《十面埋伏》裏,金城武和章子怡在毛竹林裏飛來飛去,跳來跳去,很是出彩。我們這些猴子,有時也去爬毛竹,那是爲了玩,毛竹滑溜溜的,具有挑戰性。毛竹纖長,彈性足,跳的過程中軟綿綿的更好玩,又驚又險的。
又到冬天了,我又在刳松毛。不過,這次,是在夢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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