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林聽雨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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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林聽雨
風微寒,雨瀝瀝,伸手間觸控到季節的微涼。哦,秋來了。心中頓然有了一種感覺:這份詩意原本不屬於喧囂的塵世,而屬於清幽的綠竹。
乘著幾分雅興和愜意,信步來到我那袖珍的“竹林別墅”,它獨立的靜默在山的一腳,只有淙淙路過的小溪知道它的存在。它是一間小巧的竹屋,精緻的小院圍著竹籬笆,院裡備著一把竹製的搖椅,安靜的等待著主人。遠遠看去,我的小竹屋好像少了點兒李樂薇“空中樓閣”的嫵媚與靈動,但它卻多了幾分劉禹錫“陋室”的清幽與雅緻。
我喜歡在雨天靜坐在竹屋門前的感覺,手持一壺香茗,煙嫋嫋,香淡淡,那一定是竹葉青。靜謐中,你似乎能感覺到雨在竹篾修葺的屋頂上跳動的聲音,它時而分解、時而合併,然後匯成一珠從屋頂滑落,砸在房簷下的竹器上,擊缶聲般清脆。抬眼望去,一縷山風路過,竹籬笆有了一絲閃動,綠波微漾,雨絲順勢斜躺在竹葉間輕輕滑過,我聽到了白居易那“間關鶯語花底滑”的聲響,“此時無聲勝有聲”的境界大概就在於此吧。絲絲細雨有時還聯合起來,聚集一個大大的雨滴重重地敲打在一片葉上,那聲音讓你“如聞仙樂耳暫明”,但那葉似乎有無法承受生命之重的感覺,一低頭將雨滴送給了大地。
環繞竹籬聽雨的感覺也很美妙,蓑笠是無須要的,這樣你才能將自己融入竹林,聆聽細雨。順手撫竹,竹的柔韌在指間滑過,扯一片竹葉嗅一嗅,幽幽的竹香沁入心扉,頓覺神清氣爽。近觀風竹共舞,雨絲就是那琴絃;舉目細雨斜織,這才認識了“煙雨濛濛”的由來。不知何時,一隻竹葉飄落在我的衣袖間,那葉上還有幾顆晶瑩的雨珠呢,我輕輕地拿起竹葉,雨珠卻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竹林聽雨需一份“吟嘯且徐行”的閒適,漫步於幽靜的竹林邊,任如歌的雨聲敲打在心的琴鍵,便會有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的從容與淡定。在紛繁的塵世,為自己尋一片心靈驛站駐足小憩,生活中許多不能承受的疲憊和煩惱,頃刻間將隨風雨飄逝。只要心中守候著一片綠色,一簾幕雨,即便生活中有“微冷”,也會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。
夏日竹林,她滴著翠,溢著綠,青翠可人,令人神往。倘若此時,欣欣然來一場小雨,竹林中聽雨,竹林中靜聽雨聲,那又將是怎樣一種“行雲輕撫、流水清潤”呢?
有風吹過的夏天,風兒輕悠悠的吹拂過竹林,也拂動著我的臉頰。望著這鬱鬱蔥蔥的竹林,樂之嬉逍遙,一股腦兒就闖入了這片竹林,也亦“跌”進了這片活力四射、生機盎然的生命之海。那,這沁心的小雨,等候許久的淺笑凝眸,是否又會在這竹林的聲聲渴望中,砰然心動,欣然赴約呢?
“閒花落地聽無聲,細雨溼衣儂問誰?”一紙經年,落墨處,消遣了歲月,慰藉了時光。倏而,小雨如約而至。霎時的竹林,天地無聲,江河無語……心在跳,雨在鬧,竹林“沙沙”呢喃,小雨“嗡嗡”細語。霏霏細雨,沁人心脾,陣陣馨香,心曠神怡。時光清淺,霏雨如綿,指尖的微涼遠眺了凝眸,心頭的輕顫浸潤了心田。
走在小雨紛飛的石板路上,怡然自得的時時感受著這洋洋灑灑的細雨親吻著髮絲的絲絲清涼。緲緲乳煙,淡淡流轉。也許,此刻靜謐的竹林,因為有了小雨相伴,便淡了那份炙熱,濃了這份飄逸灑脫、嫻靜優雅吧。那,這客從何處來,將往何處去呢?
沿著這蜿蜒的小徑徐行,陶然漫步於這幽靜的竹林細雨中。“雨洗娟娟淨,風吹細細香。”雨的靈動,虛無縹緲,竹的清幽,妖嬈動人。瞧,此刻,那雨兒正輕輕的敲打著竹葉,晶瑩剔透的水珠也恰逢在竹葉上無聲的滾動著、繾綣著。絲絲細雨灑落在竹林之中,滴在竹葉枝上,她們時而忽而東忽而西,時而忽而左忽而右,嬉的好不熱鬧。倏忽,碧雨微落,悄然無蹤,潤之其中。聽著這如詩如歌的簌簌雨聲,嗅著這舒爽不已的幽幽清涼。竹葉聲聲,雨點淙淙,綿綿細雨浸潤了這清涼的竹葉,而竹葉卻又翩然刻精心呵護著這顆顆甘露的清香。偃值濃疎,煙枝雨葉。她們雨葉纏綿,淅淅瀝瀝中,雨珠兒就這樣伴著潺潺流淌的清溪,踏著細碎的腳步,百轉千回驀然回首而來。豁然刻,這浮躁的心兒,就在這溫馨靜謐的竹林,在這竹林靜聽細雨中,黯然間洇出一股溼意,心兒也瞬間變的澄澈明清,心神逸靜,自然灑脫,恍無眷戀。
原來,我在等你,你也在等我。心在彼岸,情就在此岸。佇立林中,林在雨中。竹林聽雨,滌洗著心空,雨打竹葉,聲聲自問著心靈。“間關鶯語花底滑”,曾經無數次夢中遙想,就這樣讓心兒在這柔美空靈的意境中慢慢的敲打,思緒也隨著這繚繞不已的清音徐徐而飛,然後越過那一重重一簾簾煙雨編織而成的霧靄,而最終傾然欣欣緊握心中那一直痴守翹盼的清涼雨珠兒。但倉促間,惶然刻,一陣微風徐來,竹枝輕搖,斜舞清影,又剎時搖落了這一地的閒愁,搖碎了這凝露滴翠的片片煙雲,還有這潛然心醉不已的夢。原來,我在竹林中聽雨,而竹林又在雨中闇然把我欣賞。竹林聽雨,韻在雨中,曲在心中。
“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”,此刻,真的好想就這樣靜靜的'閉上眼睛,就像聆聽著阿媽哼著的搖籃曲一般,讓心兒在竹林中靜謐舒心,在竹林聽雨中慢慢的沉澱。又或者,反之高歌一曲,輕愁當歌。可轉瞬間,卻又怕驚了這避雨的蟬,擾了這棲息的雀兒。然,世事終如棋,淡然刻,雲卷又云舒。那麼,何不在竹林細雨中,嗅得這縷縷醉人的清新翠竹,綠堆煙,幽雅隔世,若神仙。竹林聽雨,或許聽得更是一種意境,一種嚮往,一種心底久違的安寧與澄澈明清吧。
那麼,只要我們心中一直堅守一片綠色,一簾幕雨,持守一份漠然虛淡、榮辱不驚,那即便生活中偶有暫時的“微涼”,片然刻也亦會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,一去永不復返。滄海月明珠有淚,物轉星移幾度秋。世間塵埃心哪知,羈絆幾許意念留。竹林聽雨,雨兒清涼了竹,而竹又潤澤了我們的心。夏雨呢喃,人生如夢,人生幾多惆悵。或許,惘然間早已蒼茫。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,有些事看著看著就淡了。生活中有太多的虛無,日子裡有太多的不安,困獸自鬥,那又有何必?心以景明,意以景清,悠悠竹林,不如樂一份清幽。
竹林聽雨,韻在雨中,情在曲中。竹林嘯,殘花凋,風在傾訴,雨在叨擾。我醉了,你卻睡了……
夏日竹林,瀰漫在炎熱中的一抹清新,她滴著翠,溢著綠,淡然間淺釋著浮躁。輕輕的風,又抖落了這一身的炙熱,而那絲絲細雨呢?卻又時不時的飄落在微涼的臉龐上,耳裡。或許此時,還會傳來那陣陣聲響,那又到底是誰?奏響天籟,在雨中漫天邀,一直在這竹林細雨中,孜孜不倦的聆聽這青竹挺拔的力量,終生始終不曾更改?
“雨落溼人心,風過吹人醒。”望著這鬱鬱蔥蔥的竹林,我們究竟該以怎樣的姿態才能穿透這繁華浮世,尋一隅清幽之地給靈魂棲息?究竟該譜寫怎樣的曲調洞穿心靈,召回內心時時刻刻的純淨呢?
哦,原來,竹林聽雨,韻在雨中,情在曲中,竹兒應一直在我們心中。
北方的竹本不多見,偶爾有,也不是成片成片的。
所在的小城沿著渭河兩岸的園林裡這兩年了人工栽植了很多片竹子,百十來號,一塊一塊的,到了夏季也蔥蘢養眼的,讓人很容易想起南方青山腳下溪流旁邊那一望無際的幽幽竹林。
其實,兒時,我家就在村子的最南邊,出門七八步就是河灣裡一片不大的竹林。夏日裡,那片片竹林成了夥伴們納涼遊玩的好去處,碰到下雨天,夥伴們跪在林邊草亭下的石臺上,泥捏的各種小人和小動物伴著雨聲笑聲響徹了整片竹林。
不過,那個時候,稚嫩的我是斷然聽不出千滴萬滴的雨,夢瓷一般細膩而幽靜打在婆娑的竹葉上的那種妙不可言,只記得,我手捧著可人的泥玩,盼著夢中的花仙子穿過林梢,微笑著披雨而來。
然而,我終究沒有等到心儀已久的花仙子,而單調而快樂童年和少年就這樣的,從竹林邊悄然溜走了。
依稀記得,那竹葉上的雨哦,透明而輕柔的響徹整個竹林,脆生生的。
依稀記得,雨幕下的村落,家家戶戶煙筒上的炊煙裊裊飄向竹林的上空,朦朧中一片靜謐和安詳。
後來,漸漸長大了,一步一步的遠離了村莊,遠離了竹林,遠離了竹林那一片絲絲簌簌的雨聲。偶爾路過一片茂密的竹林時,也會忽而的,閃過一些留在記憶裡的念想,匆匆穿越人流的腳步也輕了起來。
如今,久居喧囂的鬧市,看過疏簾屏外的深沉,枕過月白的薄涼入夢,我開始想念兒時那片清淡的竹林。想念深時,曾便為自己的小屋書桌上添置了一盆青翠的竹。寂靜的竹,站在五月的末梢,每每瞅上一眼,那份永遠的翠意便如水般的漫過小屋。
那日,去了藝術系辦公室,見畫師同事正在揮墨點丹青,翠生生的竹,清新的如同雨後的晨風拂過似的,養眼的很。竹林深處,一條褐色的小徑蜿蜒著。當時竟然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,仿若要吸進這竹子間溢位的所有清涼和淡定。
看我如此的沉溺其中,同事心領神會後,一句“拙作,勿見笑”後,我辦公桌的玻璃下,自然而然的,滿滿的,就壓了這一片竹林。
而我,時不時的,隔著玻璃,獨守這片永遠靜止的竹林,等待一場雨,可以和我一起,竹林聽雨。
驚喜的是,窗外總有落雨的時候,那雨聲好像落在我眼眸下的竹林,像春蠶撕咬桑葉的聲音,清脆鏗鏘。我甚至想象這樣一幅幽雅而寂靜的畫面:一間簡陋的茅草屋或者一處韻然的亭臺樓閣中,眉清目秀的儒雅之士抑或素衣淨白的才情女子,隔著千山萬水,安靜的打坐於竹林深處雨中悠然撫琴,用同樣淡淡的眼神,似踩了青磚白瓦的痴夢一般的醉人。
聽得久了,忽然冒出一個可笑的念頭,一塊兒竹林聽雨的,也許該也有孔明吧?那個羽扇綸巾、丰神俊逸的男子,吟著“襄陽城西二十里,一帶高岡枕流水。高岡屈曲壓雲根,流水潺潺飛石髓。修竹交加列翠屏,四時籬落野花馨”。他一直在那裡吧?
雨一直跌落在竹林的角角落落中,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裡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釋然,我在不停的安慰自己,這般風雅的境界,若是千年前的那一場雨,又是怎樣一種超然之氣?只是遺憾的是,後來的孔明,儘管也曾端坐在時光的風煙裡,幾任風雨後,臥龍崗清瘦的竹林雖然一直用細雨點綴了遠山蒼莽的脈絡,而那個茅屋,再也等不來神定氣閒的歸來。
這般悵然的想著,忽而的,眼前又一亮,哦,原來是來了蘇軾,這個舉酒高吟“寧可食無肉,不可居無竹”的詩人。你聽,那一路豪放的聲音,“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防吟嘯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”。何等了然!
於是,我卸下一身的疲憊和浮躁,把自己淹沒在綿延不絕的竹林裡,和著雨聲,我悄悄告訴自己,孔明也好,蘇軾也罷,那原本曾被一種孤獨黯然了幾世的竹林,那或許也曾寂靜了許久的雨,終於可以同樣下的恣意昂然,落的酣暢淋漓了!而我,又是何其幸也!
末了,心裡安慰自己,也許,隔著時空,隔著歷史,竹林聽雨,大抵也是一種幸福吧!
有一個地方,就去過一次。是音樂裡的雨聲,將記憶精密複製,複製成一副可以走動的畫:風在想念中走動,我在竹林間走動,雨在風中走動……
真得感謝那一段琴聲,將雨的美,輕撫到極致。那嶺竹園,有多久,不曾被人想起?那條竹林石徑,有多久,無人問津?我又是多久前,仰望過那片高在竹林上的天空?
板橋因為痴迷竹的情性,他在水墨中糊塗了一生。他是兩袖清風地走了,我卻尚在紅塵繼續詩人惆悵和畫家的孤獨。若不是雨的寬容和溫柔,喚醒我內心枯萎的寂寞,我怎能將隱匿深刻的疼痛輕易觸動?
那管瘦長的笛,想必出自這叢竹林。要不,近似無痕的雨聲,怎會溼潤整個心靈,從體表,一直沁入心臟,流進血液。只是,我揣想中的白衫男子,為何遲遲不肯現身?如今花謝脣邊,難道,他就不懂我長久以來的孤單?
不知伯牙的琴聲裡有沒有祭奠過那些風高亮節的志士,真想請他來竹林走上一遭,我給他撐柄碩大的油紙傘,他撫琴,我聽雨,聽風從竹林細細掠過,然後又從弦清澈地逃走。我願意做他琴上的風聲,在他的輕撫下走動一生……
之所以常在眾人遺忘的時候想起那些古人,是因為紅塵太過喧囂,也以為遠到無法追溯的地方或者時代,才是可以安歇自己的心靈。
湖南省桃源縣因陶淵明的《桃花源記》而出名,人們只知道桃花源裡住著罕見的方竹林,卻不知道遠去桃花源幾十裡有一座生長青竹的山,那裡,我也只去過一次。
一次就夠了,每逢雨落的時候,所有的記憶都會重新清晰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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