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雁南飛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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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青踏上了南下的火車。
漫天的雪花肆意飛舞,似乎壓抑了許久的心,正發泄着委屈和無奈。
柳青望着窗外,眼神迷離得有些呆滯,他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,一絲苦澀的微笑掛在僵硬的嘴角上。列車緩緩地啓動着,凌烈的北風呼嘯,他似乎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喚自己。
柳青猛擡頭,是她,是劉柳。
十四年前,柳青和劉柳同時畢業於財經大學,他們是一對相互託付終生的戀人。劉柳聰明,漂亮,也跋扈,分配在小城一家銀行工作。柳青,英俊瀟灑,多才多藝,爲了追隨劉柳,他做了當地政府的職員。
愛情的最高境界是婚姻家庭後,不失曖昧的親情,柳青一直這麼恪守。如果親情只是自私地佔有而不去維繫;如果親情失去了基本的尊重和體溫,那麼,親情就會冷漠,會麻木,,也會消逝。
柳青的懷揣着那本與劉柳隔斷親情的證書,他下意識地捏了捏,再擡頭看窗外的劉柳,這時的劉柳讓柳青感到陌生,甚至有些猙獰。
那是個週末。劉柳讓柳青準備好午飯。她邀請了同學和閨蜜來家裏做客,她們計劃下午一起逛街,購物。柳青嚴格按照劉柳的懿旨執行,他盡展廚藝。十一點多,柳青備好了飯菜,便去提醒劉柳給嬌嬌她們電話。劉柳突然給了柳青一個耳光,柳青被打懵了。劉柳大發雷霆地叫囂:“那麼喜歡她嗎,和她去過呀,現在就給我滾”。劉柳一邊罵,一邊砸,一桌的飯菜弄得遍地狼藉。柳青的心裏在流血,他沒有反駁,也沒去收拾。
柳青心想,算了吧,就這樣吧。這不是劉柳對柳青第一次侮辱,卻是最後一次。他還想,或許是因爲自己窩囊,或許是因爲自己是個小科員,也或許是......
打從女兒車禍走後,柳青再也沒有力氣與劉柳吵架了。他很累,心身疲憊。柳青清楚地記得劉柳的幾個耳光。劉柳那火辣辣的耳光,打碎了柳青的尊嚴,打垮了自己的自信,打破了一個原本和諧幸福的家庭。
柳青與劉柳離婚了,就在上午。
他只拿走了自己。
柳青是從公墓到車站,離家後他去了公墓和女兒柳柳道別。柳青看見了“花花”,“花花”是女兒生前的愛犬。天寒地凍,柳青擔心“花花”的棲身之所,更感慨它對柳柳的忠誠。女兒走了兩年,“花花”不離不棄地守候着柳柳。柳青百感交集,他蹲下身體,“花花”依偎在他的懷裏,他們相互撫慰着,彼此注視了許久。柳青流淚了,“花花”也流淚了。
兩年前的中考,他們的`女兒柳柳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初中實驗班。那是這座城市學霸集聚的學校。柳柳和她的名字一樣漂亮,一樣才情。剛拿到舞蹈十級證書,現在又被名校錄取,柳柳讓許多家庭和孩子羨慕。據說這次中考,柳柳總分排全班第五,她平時都是排第一,之前一直排在十幾位的同學,劉柳同事的女兒這次排到了第三。
聽到這個消息,劉柳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。她心急火燎地趕回家,開門,看到柳柳竟然用自己的眉筆在畫眉。劉柳氣急敗壞,上去就給了女兒一個耳光。柳柳很委屈,她摔掉眉筆,衝出了家門。不幸的車禍奪走了柳柳的生命。柳柳倒在血泊中,慘不忍睹。
一個花季一樣年華的少女,就這樣香消玉殞。劉柳在自家的窗前目睹了這一切,她痛不欲生。這年,柳柳十三歲。
柳柳走了 ,“花花”也走了。
“花花”,是柳柳撿回來的流浪犬,矮小的個子,溫順乖巧,一身雪白的絨毛。“花花”,是柳柳取的名字,流浪的意思。柳柳當自己是“花花”的媽媽,她愛它,她們一起生活了七年。
柳青記得女兒三年級時的一次落水。 那天傍晚,他們下班剛回家。花花站在家門口不停的吠叫,死命地拽着劉柳的褲管,不停地打轉。柳青和劉柳始終不解其意,感覺女兒一定出事了。最後是“花花”叼來女兒的涼鞋,他們才找到了柳柳溺水的地點。
劉柳一直不喜歡動物,卻容忍了“花花”。爲此,柳柳很感激她的媽媽。
一陳陳的往事,像刀子一樣切割着柳青的心。柳青的臉一陳陳地痙攣,他痛苦不堪。柳青默默地流淚,窗外的北風捲着大片的雪花,鬼哭狼嚎地咆哮。
往事不堪回首,生活繼往開來,柳青勸慰着自己。
天黑了,列車的夜燈像鬼火一樣,遊離在萬里雪飄的華北平原上。在這個風雪交加的黑夜裏,這輛列車,顯得那麼地瘦小。
就要過年了,四十歲的柳青,刁然一身地回到故鄉,回到父母身邊。之前,他不顧一切地離開父母,追隨劉柳。
即將面對父母,柳青情何以堪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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